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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外来客(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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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豪面无表情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的面前摆着一沓纸,全是阿英这四个月来的投注记录。

从这些记录来看,阿英在这四个月时间里,已经赢足了三百万。

大佬豪心里十分清楚,这还不是实际的数目。阿英从自己手里所赢的钱肯定比这个数目要多。这是因为他的地下投注站采取的是人工登记落注,而不是电脑投注。人工落注是早期彩票的投注方式,投注纸是事先印好的,投注者只要在相关的项目前面打勾。落注纸一式两份,一份由投注者保存,另一份由投注站留底。这种投注方式,操作起来比较烦琐,而且需要大量的纸。但在早期电脑不普及的情况下,也只能如此。还有一个麻烦在于,投注站需要保存大量的投注纸,以应对马迷的扯皮。可是,这些留底的投注纸又不可能保存太长时间,因为保存这类东西,等于给警方查案时保留犯罪证据。通常情况下,外围投注点要求马迷即时兑付,以便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将这些证据尽数销毁。阿英投注的早期记录自然是没有了,后来的投注也可能因为工作人员跟进不及时,而没有留存下来或者转交给朱文豪。

对于外围集团来说,四个月被赢走三百万,绝对是一件严重事件。尽管外围集团的进账远远不止这个数,可一个只赢不输的赌客,就是一部提款机器,阿英赢了三百万,就等于外围集团损失了三百万。随着阿英赌本的增加,投注额将会越来越大,有两种情形是外围集团无法承受的。阿英所中的组合中,最大赔率是那个五十六倍,好在当时她只下注一万。假若下注十万呢?那么外围集团一次就得赔付五百六十万。这个数目很可能是这个集团多个投注点一个赛马日的全部投注额。这么弄几次,外围集团必亏无疑。此外,如果她中了一个大赔率的三重彩甚至是三T彩,那么外围集团一次赔付就可能高达几千万。遇到这么一次,外围集团几年的利润可能就都赔进去了。

朱文豪冲外面喊了一嗓子,严倩琳应声进来。

严倩琳是一个非常性感的女人,高挑的身材曲线玲珑。一般来说,东方女人的身材很难与西方女人相提并论,这是因为东方女人比较矮小,比例上面吃了亏。严倩琳则不同,三围非常突出,走起路来有摇风摆柳的感觉。她的公开身份是朱文豪的秘书,公司里的人也十分清楚,她的另一个身份是朱文豪的情人。

朱文豪说:“你和骆哥联络一下,看他中午有没有时间,我有急事要见他。”

严倩琳发现朱文豪的脸色很难看,就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办公室恋情就这么麻烦,女人们往往将私情带进公事,认为自己就是内当家,公司里所有的事都有知情权。严倩琳便是如此,自从与朱文豪的关系向另一个方向发展之后,她便有了二掌柜的感觉,无论朱文豪在不在,她都乐于向其他职员发号施令。就算是朱文豪,她也颇有点共享一切信息之感。朱文豪有点儿烦她在办公室的表现,又喜欢她在床上的表现,因此常常处于两难之中。他说:“哪来那么多废话?叫你打电话,你就快去打!”

严倩琳心中颇不受用,却也不能不唯唯诺诺退出去。

朱文豪口中的骆哥名叫骆波,人称光头骆,是香港黑社会组织的一个大佬级人物。黑社会讲辈分,辈分低的,就算再有实权,遇到前辈,也是矮人一等。骆波的辈分非常高,整个香港,比他辈分高的几乎都已经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因此,他也就熬出了头,自己开香堂,成了一个最大分支的堂主。骆波的外围集团属于香港最大的外围集团之一,手下有许多个地下投注站。虽然警方一再打击,结果却像是割草一样,刚刚被割掉,很快又长出新芽来,根本原因是很难从根本上将这些集团拔除。

骆波的集团总部在旺角临弥敦道一幢写字楼的十三层。香港人比较迷信,受外国影响很深,对十三这个数字非常忌讳,大多数楼房都不设十三和十四层。十二层以上变成了十三层或者标为12A,将十四层标为12B。骆波的出生日期是十三日,他玩黑道掘得第一桶金,正是十三万,后来他另立山头,自己出来闯世界,也是十三日。所以,他觉得十三是自己的幸运数。他租下这幢写字楼后,要求楼主将12A改回13。楼主不干,如果这样一改,同楼其他的房间就无法租出去了。骆波财大气粗,对楼主说:“你放心好了,只要是这一层楼的,哪一间房子租不出去,我保证租下来。”结果是由他租下了整层楼。

这是一家公开领牌的合法公司,或者说公开做着合法生意,暗地里却指挥着全香港许多间地下投注站。骆波的外围集团有二十多个地下投注站,分别由不同的手下看管,其中最大的是朱文豪,他管着五家投注站。朱文豪一出道就跟着骆波,是骆波一手提携的小弟,在骆波的外围集团属于二号人物。

严倩琳给骆波打电话的时候,他并不在总部,而是带着两个美女在马头围打高尔夫。这两个美女是骆波刚刚泡上的马子,一个名叫阿慧,年纪很小。阿慧的父亲酷爱赌外围马,欠了骆波一大笔钱,主动提出让女儿来顶数。阿慧生得非常漂亮,是那种娇小美人,从小受到百般娇宠,不肯吃半点苦。成年后才知道,香港是一个激烈竞争的社会,自己大事干不了小事不愿干,在香港根本没有立足之地。相反,跟着骆哥有吃有喝有花有玩,半点儿心不用操,自然受用。骆波也非常喜欢她,除了她的娇小鲜嫩,还有极其重要的一点,就是骆波喜欢将她抱在怀里的感觉。阿慧非常轻,只有七十多斤,骆波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个孩子。另一个是个洋妞,名叫玛丽,父母都是英国人,纯种的金发女郎。据说,金发女郎的遗传基因非常好,被某些国家列为保护品种。

可再怎么保护,也需要自己立得起,玛丽的父母都是混混,并且越混越差,连带玛丽受累,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成了男人们的玩物。玛丽的皮肤极有特色,并不是纯白色,而是白中透着一种棕色,像是上了一层釉,光线照上去,便泛起一种特别的色彩,若是水珠滴落在她的皮肤上,便像挂在天空中的一颗颗星星。玛丽原本是另一个黑道大佬强哥的女人,十三岁就开始跟着强哥,深得强哥的宠爱。不过,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属于时间,任何爱物都经不过时间的折磨,尤其是女人,时间的刀子会剥夺女人所有青春的光彩。玛丽虽然只有二十二岁,可毕竟跟强哥已经九年。强哥身边早已经有了很多新宠,冷落玛丽也就是自然的事。恰好近段时间,强哥和另一个黑道大佬争地盘,自己处于弱势,损失巨大。为了保住地区,强哥不得不请骆波出面讲数,为了表示对骆波的尊重,强哥便将玛丽献给了骆波。

朱文豪赶到马头围,见骆哥跟阿慧和玛丽在一起,心中多少有些反感。倒不是说他反对老大泡马子,而是对玛丽或者说对强哥有戒心。他总觉得大头强这个人不地道,坏心眼很多。三个人均属于同一个黑道组织,只是属于不同的堂口。骆哥这个人比较讲究江湖规矩,他是一级一级慢慢升上来的,因此,在江湖大佬级人物中有很深厚的人脉基础。大头强则不同,他在黑道中混了很多年,都是爹不疼娘不爱的,自己虽也纠结了一伙弟兄,却始终难以爬到高位。后来,他干脆把老大一脚踢开,自己当了老大。这种事是典型的食碗面反碗底,为道中所不耻。大头强虽夺过了老大的地盘,却不能夺得人心,很多兄弟离开了。为了壮大自己,大头强不得不四处扩张,以前的许多兄弟被他收拾了。他的地盘壮大的同时,天怒人怨也就与日俱增。即使如此,对待骆波,大头强始终恭敬有加。朱文豪却认为,他没有安好心,总有一天,他会对骆哥动手。

大佬豪掏出烟,递了一支给骆波,替他点烟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正在挥杆打球的玛丽,“骆哥,你如果喜欢洋妞,过几天,我给你带几个来。”他说。

骆波当然知道朱文豪在担心什么,这件事,他已经暗示过几次了。如果换了别人,骆波肯定当场翻脸,但朱文豪是例外,他几次救过自己的性命,是所有手下中,对自己最忠心耿耿也最敢冲敢杀的一个。“扯淡。”骆波说,“那些洋妞有什么好?就像钻深山老林的千年古洞一样,弄得一身湿,却连洞的边缘在哪里都没摸清。”

朱文豪欲言又止地说:“可大头强这个人太阴险,你不能不防。”

骆波哈哈一笑,说:“大头强?他能翻出多大的浪?他也不想想,他能有今天,是谁罩着?我只要说句话,他就死定了。”骆波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面纠缠,便说:“阿琳说你有重要事情找我,是什么事?”

话到了这个份儿上,朱文豪也不好再谈,只好转换话题,将阿英的事说出来。

骆波听说后,颇有点不相信地看了看朱文豪,然后说:“这种事按规矩办好了,你何必找我?”

朱文豪向骆波介绍说:“我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骆波的眉头皱了一下,说:“她有什么背景吗?”

“那倒没有。”朱文豪说,“她是大富豪夜总会的妈咪,身后确实有个警长罩着,但势力还到不了我们这里。这个人比较烂赌,也没有什么章法,基本是给我们送钱。这些年来,她输了不少钱给我们,赌本加利息,至少有一千多万。但最近几个月,她突然改变了投注方法,而且投中的机会极高。我调查过,最近她交了一个澳大利亚男朋友,两人经常泡在一起。她之所以突然改变投注方法,与这个澳大利亚男友有很大的关系。”

听到澳大利亚这个国名,骆波也顿时有了兴趣,“你怀疑这个人跟雪茄鼎爷有关?”

“我怀疑他是雪茄鼎爷的手下。”朱文豪非常肯定地说。

骆波的兴趣再一次大增,问道:“你为什么这样怀疑,有什么原因?”

朱文豪说:“自从我发现阿英的投注方法改变以后,就开始关注这件事。我拿着阿英的投注纸去找过金嘴张。”

金嘴张是香港著名的马评人,在马迷中有很高的信誉度,他如果赞哪匹马,这匹马的赔率肯定大跌,他如果踩哪匹马,这匹马的赔率肯定大涨。金嘴张推荐马的准确率并不是太高,但他对世界各国的赌马活动非常熟悉,评马的时候,他往往引经据典,显得非常权威。他坚持认为,澳大利亚赌马的技术含量属于世界最高水平,相反,香港马迷基本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如果用一个词形容的话,是群魔乱舞。

骆波轻轻地“哦”了一声,问朱文豪:“烂嘴张怎么说?”骆波之所以叫他烂嘴张,是因为他常常抨击香港马迷,暗示他们不该去赌外围马,多多少少会影响马迷对外围集团的热情。

朱文豪说:“他肯定会向我大吹特吹一通,说什么不同国家的马迷,投注方法有不同的特点和性格,因此形成了完全不同的投注方法,这是典型的澳大利亚投注法。当然,他也承认,香港也有人这样投注,但是,第一,没有这么仔细耐心,第二,没有这么科学。他分析之后说,此人的投注有几个特点,第一个特点,每一场的投注额虽有变化,但总体上是平均的。这说明他非常理性,是按照一个缜密的计划投注的。第二个特点,他选择马匹绝对不是选择准确率,而是选择可能性。一般来说,他总是选择每场最有可能夺得第一名的三匹马,而不是选择一匹。如此一来,投注的概率就高了至少三倍。而反过来看,因为最有可能胜出的马都被他选出了,投不中的概率却降到了最小值。第三大特点,他不追求单场胜出的最大赔率,而是追求整体的利润率。这种特点,就不像是在赌博,而像是在经营公司。这是典型的澳大利亚投注方法,因为他们是以公司的方式投注的。”

骆波开始有点儿理解朱文豪了,便问:“你具体有些什么想法?”

朱文豪介绍说,他一开始就有些怀疑。这个冯万樽既然来自澳大利亚,又十分熟练地掌握了澳大利亚投注法,极有可能与雪茄鼎爷有关,说不准,此人就是雪茄鼎爷的人。他曾接触过冯万樽,甚至旁敲侧击地在他面前提起雪茄鼎爷和卦爷。对于雪茄鼎爷,冯万樽极其恭敬,相反,对于卦爷,他有些不以为然。朱文豪因此认定,就算他不是雪茄鼎爷的人,也一定是雪茄鼎爷的崇拜者。朱文豪想拉冯万樽入伙,这样做的好处在于,如果他确实和雪茄鼎爷有关系,那就可以通过这条线与雪茄鼎爷成为朋友。一旦和雪茄鼎爷拉上关系,只要打出这块牌子,他们的业务就可能直线上升。就算冯万樽和雪茄鼎爷完全没有关系,他是澳大利亚身份和选择澳大利亚投注法这两点,对马迷也是有足够吸引力的。现在外围马竞争激烈,利润率非常之低,内部管理又是死水一潭,应该考虑引进外面的人才进行改革。

骆波问:“你准备怎么拉他入伙?有计划吗?”

朱文豪说:“我倒是想拉他入伙,就怕他不肯。现在还只是我的想法,骆哥如果同意,我再具体和他谈。”

骆波略想了一想,说:“你把他们的落注资料给我,我要好好研究一下,然后再答复你。”

当天下午,朱文豪就接到骆波打来的电话,同意拉冯万樽入伙,可以考虑给他年薪,再不行,给一个投注站百分之十的股份,至于到底是哪个投注站,因为涉及具体利益,自然是朱文豪所管五个投注站之一。朱文豪能感觉到,骆波之所以同意,完全是因为他提了这个建议,要给他面子,而不是真的觉得冯万樽这个人能对堂口的外围马生意起到多大的作用。

阿英的上班时间在晚上,所以,她和冯万樽之间除了电话联系之外,见面都安排在白天。这一天,两人正在阿英的床上颠鸾倒凤,朱文豪和他的手下极其突然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听到有异动,两人大吃了一惊,发现朱文豪等人后,冯万樽连忙抓过毛巾往身上围,一面喝问:“你们想干什么?出去!”

“如果你们还没有尽兴的话,可以继续,我在外面客厅等。”朱文豪似乎没有半点调侃地说着,真的退了出去。

当然不可能继续了。阿英连忙穿戴整齐,走出来,愤怒地说道:“豪哥,这样做就不地道了吧?我欠你们的钱已经还清了。这房子虽然是抵押给你们的,可我毕竟付了房租,一分钱都不欠你。”

朱文豪根本不拿她当一回事,而是说:“我们不是来找你的,让你的男朋友冯先生出来,我想跟他谈一笔生意。”

阿英知道面前这伙人不好惹,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也就算了。听说豪哥不找她,只是找冯万樽,她便回到卧室,将冯万樽叫了出来。

朱文豪倒是不拐弯抹角,主动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冯万樽的第一反应是坚决拒绝。在澳门的经历,令他胆战心惊,他可不想再将那些经历重复一遍。何况,此时的冯万樽,和澳门时的完全不同。那时,他有巨额债务缠身,无路可退,手里又没有赌本。现在呢?情况完全不同,他从澳门逃出时所带的那些本钱不仅没有减少,反而略有增加。拿这些钱去马会投注,完全没有风险。其次,冯万樽的赌马必胜2.0版已经完成,经过实战检验,证实这个软件的准确率非常高,即使他完全遵循母亲的临终遗言,永远不参与赌博,应该也可以自成一家,将日子过得相当不错。当然,冯万樽也有一个最大的难题,那就是澳门那边的事态他一无所知。到香港几个月,他既没有和陈士俊联络,也没有与胡超女联络,对那件案子的进展他一无所知。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不敢在香港轻易露面,担心一个不小心,被澳门方面捞了回去。正因为这一顾忌,使得他不敢轻易出手,既不敢将软件推向市场,也不敢去马会博弈。

今天,朱文豪突然出现,他还以为阿英的投注引起了朱文豪的注意,上门请她离开的。有关这一点,冯万樽心中早有打算,他已经决定,由阿英出面,去马会开户,以后直接去马会投注。马会投注唯一的不好是赢了钱后需要缴税,这会将利润率打低。最大的好处是,不需要将赢得的钱洗白,因为那本身就是干净的。

正因为有这一想法,朱文豪出现时,冯万樽丝毫没有在意,让阿英出去应付,自己仍然躺在她的床上。阿英进来说,豪哥其实是来找他的,他暗吃了一惊,只好在肚前围了一条白色浴巾,走到客厅,大模大样地坐下来,从茶几上拿出一支烟点燃,摆足了派头抽着。他这样做是想告诉朱文豪,“我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我也不怕你。”令他没想到的是,朱文豪竟然是来拉他入伙的。在澳门的时候,他和陈士俊合作,也没有拜香堂入伙,他绝对不想拿自己的生命作赌注,投到一项没有前途的事业中去。可是,面前这些人,自己是惹不起的,加上他的身份特殊,他们真想查清他的底细,应该不难。惹毛了这些人,对自己没有好处,所以,公开拒绝应该不是最好的选择。

拿定主意之后,冯万樽对朱文豪说:“豪哥,对你,我是非常敬重的,不过这件事是大事。”

朱文豪也坦率地说:“这个我清楚,我也不是要你现在就答应,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冯万樽说:“其实,也不需要考虑。如果你们能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没有问题。”

朱文豪问:“什么条件,你说吧。”

冯万樽说:“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但不是一个投注站的百分之二十,是你们整个集团的百分之二十。”他心里很清楚,别说整个外围集团的百分之二十,就算是百分之五,朱文豪背后的大老板也不会答应。他根本就不想混黑道,所以才想出这么个主意,想堵住朱文豪的嘴,作为一个彻底的了断。否则,他在集团内即使不是第一第二大股东,恐怕也会是第三大股东吧!谁又肯轻易将自己的财富白送给别人?

朱文豪还想争取,冯万樽却根本不准备跟他谈,拉着阿英进入卧室,伸手就要脱她的衣服。

“你疯了?他们还在外面呢。”阿英压低了声音说。

“他们如果喜欢听,就让他们听好了。如果他们喜欢看,我还可以表演给他们看。”他说着,将她按在了床上。冯万樽故意用了很大力气,想让阿英叫出来。这个女人就是邪乎,只要他一接触到她,她就叫得惊天动地。可这一次不同,她不仅没叫,甚至不太配合,只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朱文豪虽然没有听到阿英叫床的声音,却听到了床叫的声音。朱文豪知道这种人一定有性格,一次达不到目的,只好带着手下离开。

骆波听了朱文豪的报告,当即说:“他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按规矩办吧。”

朱文豪不甘心,继续争取道:“骆哥,我已经观察很长时间了,这个人如果不是一个赌马天才,就一定有特殊的背景。而且,俗话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磁器活。他为什么口气那么大?正说明他有料。如果我们不能将他拉过来,却被别人抢走的话,那么他将会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可是,他一开口就要我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如果让他进来,你和我在集团内还有什么?我们不如把集团白送他算了。”洛波已经摆明了态度,这件事根本没有谈的余地。

“这只不过是他的一种方法。只要你同意,我想过了,我们可以给他百分之二十的红利。”朱文豪试探地说。

“那有什么不同?不一样等于是百分之二十?”

“当然不同。”朱文豪说,“如果他确实能够替我们赚大钱,我们心甘情愿给他百分之二十。既然我们有钱赚,投入点成本,对我们没有坏处。话说回来,他如果没有真本事,赚不到大钱,反正他也不可能掌握我们的财务,我们说没有赚到钱,他一分钱都不可能拿到。再说了,他只是拿利润而不拿股份,我们随时都可以叫他走人。”

听了这话,骆波沉默下来。他也清楚,作为外围集团,要想在香港这种地方生存并不容易,困难重重,客源争夺十分激烈。这种客源争夺主要是两个方面,一方面是马会与外围集团的争夺。在同马会的争夺中,外围集团有三大优势,一是可以打折,二是可以透支,三是不用纳税。这三点在马会投注时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同时,外围集团还有其劣势,如赌客的利益受不到法律保障,一旦被警方查获,则赌本无归。外围集团为了赚大钱,往往损害赌客的利益,比如拒绝接受某种组合的投注,或者是找借口减少某种组合的投注以及散布谣言影响投注,等等。甚至有些实力小的外围集团,遇到赌客中了大冷门,无钱支付,便卷款消失。所以,那些赌外围马的人,多半都是身份比较特殊,或者资金不足,或者欠债较多者,当然,也还有一些十分贪心的极端分子,想通过外围投注赚到更多的钱。另一方面还体现在外围集团之间。赌外围的客源毕竟是一个相对固定的数字,增减都不会太大。而外围集团却变化极大,打击较紧的时候这类集团就会快速地少下去,打击一松便又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蛋糕只有这么大,抢食的人一多,自己捞到的就少了。

香港回归在即,中国政府对黑社会的态度始终如一,处置黑社会毫不留情。目前,整个香港黑社会都处于十字路口,到底怎么走,每个黑社会大佬心中都有深深的恐惧。基于这种种现实,骆波也正在考虑逐步向正行转向。按照他的计划,一旦自己有了新的发展项目,便将外围马这一摊子交给朱文豪。

这是骆波心里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好的项目,这个计划便一直在他的心里,没有实施。没有实施的原因,自然也因为黑社会不是公司,而是一种组织结构。在公司中,许多事情尤其是人事,处理起来极其简单,说提拔,下一份文件,说开除,同样下一份文件。可在黑社会组织中,事情就远远不是这么简单,当初人们入道的时候,你是把人家作为弟兄、作为晚辈收进来的,对人家的未来你有过承诺,除非人家犯了道上的规矩,否则你一定得对人家的未来负责。不做到这一点,谁还会认你这个老大?所以,黑社会组织里面,每一个人都是麻烦,身为大佬,你得替他们每个人出头。当大佬看起来很风光,其实也就是一个超级消防队员,四处为小兄弟灭火。

既然朱文豪如此坚持,骆波便想,不如趁此机会将这一想法对他说出来。

听说骆波准备将外围马业务全部交给自己管理,朱文豪既喜且忧。喜的是自己的权力更大了,收入也会跟着增加。忧的是不明白骆波的真实用意。他为什么要这样干?到底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如果是后者,那是否说明他已经有了尾大不掉的感觉?在道上混,最怕的就是成为大佬心中的刺,这种刺一旦形成,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快拔掉,不是被大佬拔掉,就是自己拔掉大佬。

自己一心想招纳冯万樽,是不是让骆波觉得自己在积聚势力了?

尽管骆波答应在招纳冯万樽这件事上由朱文豪全权处理,可朱文豪心里一点儿都兴奋不起来,甚至还有一种深深的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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