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认为是假的？”她反问了一句，笑得魅惑而又迷人：“哀家倒是认为十分有趣，杜丽娘死而复生，嫁与心爱之人，实在是感人肺腑，鬼魂之说，倒也不可能全不信。”

今日她的圣寿，皇上自然不可能与她争辩，听她这样一说，便点了点头。

下一曲再由6太后点曲，她再听了一回牡丹亭，6太后仿佛将心思都已经放到了牡丹亭上般，百合装着是在听戏，心中却有些疑惑。

这出戏哪怕就是再好听，听上几遍也是该腻了，6太后却好似百听不厌一般，简直令人生疑。

牡丹亭这出戏百合也是多少知道剧情内容的，大意就是太守之女杜丽娘梦中与一书生相爱，最后却因门第悬殊而死。杜丽娘死后魂魄与书生相爱，后又还魂复活与书生得了圆满结局的故事。中间除了杜丽娘的父亲棒打鸳鸯等剧情之外，最大的看点就是杜丽娘死而复生还魂的事儿，百合想起6太后唱过几次的牡丹亭的词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越是细想之下，百合越觉得其中有问题，甚至6太后之前还因为此事儿而与永明帝争执，细细回想起来，6太后那时的笑容妖娆且诱人，眼神里透着某些神秘的光彩，百合眉头皱了皱，她目光虽然放在看戏上，可实则心思早就已经抽离，她仔细回想起牡丹亭的戏曲，6太后喜欢一样东西总不可能是这样无缘无故的，她再想起6太后时常念叨的那两句，不知怎么的，心中一股诡异可怕的念头就涌上了心头来。

若是换了别人，恐怕绝对是不敢这样胡乱猜测的，可百合不同，她做过那样多次任务，什么样穿越、重生的情景她都遇到过，哪怕就是当初星际任务中聂绮借华芙雅身体还魂重生之事儿她都遇过。这会儿自然是敢大明设想的。

6太后如此喜欢牡丹亭，总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若是她当真喜欢牡丹亭是另有缘故，想到她唱的那两句。‘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甚至在皇帝说‘鬼神之说只是作假，不得尽信’时还出言反驳，证明6太后对于死者复生一事是持肯定态度的。但是就如永明帝所言。鬼神之说十分缥缈无知，虽说不少人对此深信不疑，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6太后说得这样肯定，要么是她身边有人曾生过这种不可思议之事，要么就是她自己身上生过这样不可思议之事。

如果真是6太后自已，照她所唱的诗句，以及牡丹亭中的故事来看，她是穿越者的可能性并不高。她极有可能是死后重生。

要是百合这个猜想是真的，那么6太后当初未出阁时，要么是险些九死一生而还阳，要么就有可能是如今的6太后，并非是真正的太后了。6太后是不是九死一生而还阳，这样的事儿十分好猜测，6家之女若是病重已死，6家身份尊贵，嫡女出事儿，哪怕就是要捂。肯定是捂不住的，自己只要派人一查便知。

而百合心中其实更倾向于猜测6太后可能并非6氏本人了，而从她口中所说的情情爱爱看来，莫非她在死前曾与永明帝相爱过？百合此时被自己心中的猜测掀起波澜。表面却依旧温和平静的看着戏，嘴角边似是带着笑意，仿佛看戏看得十分入迷的样子。

‘铛’的一声敲锣声响，这出牡丹亭已经再一次唱完，百合抬起眼皮，6太后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显然意犹未尽，只是她一连点了两出戏，虽说她今日圣寿，可好事不过三，也该将点戏之权让给别人了。

永明帝显然对于这牡丹亭讲鬼魂与小姐、书生情情爱爱的戏并不如何喜欢，他对于听戏不如女人们喜欢，因此将点戏的权利交给了德妃，德妃便点了一个‘四郎探母’，这倒也符合德妃性格，那头戏班子的人赶紧下去准备，再上场时，人便已经是换了，那锣敲得‘哐哐’作响，皇帝坐了一阵，便借口出外如厕，先暂时离开。永明帝刚走不久，诗情便回来了，冲百合眨了一下眼睛，百合便知道事已经成了。

这头永明帝说是去如厕，可百合注意到，一连等了半个时辰，永明帝也没有再回来，这出四郎探母并非6太后心头好，她听了一会儿便已经被吵得头晕耳鸣，只是因为今日自己不好提前离场罢了，脸上虽说还带着笑，可眼中却是寒光闪闪的样子，永明帝一去这么长时间也没回来，除了百合注意到之外，6太后因为没有沉醉于戏曲中，也是注意到了。

她侧过头，站在她身旁的阿季便低下头去，6太后似是冲着她耳边吩咐了两句，只是因为锣鼓声太响，百合并没有听到。

阿季离开了6太后身侧，半刻钟后便回来了，低垂着头，表情虽然平静，可那双眼中却又似带着什么东西，她俯身在6太后耳边说了两句，6太后当时搁在小腹处交握的双手一下子把裙摆都撰紧了，百合因为是贵妃，坐在6太后身旁另一侧，除了永明帝之外，便是她离6太后最近，将这一个细节看得清清楚楚的，看来宫里应该是出事儿了。

等到一出四郎探母唱完时，6太后嘴角含笑，眼神却阴冷，她这会儿已经调适了过来，并没有像刚刚那样的失态，可是神情却并不自然，嘴角边微笑的角度都显得尤为的僵硬。台上唱戏的人依次退下，永明帝才回来，百合一眼就看到他换了身常服，头都还带着水气，6太后转头看了过去，目光如刃，轻言细语：

“皇上可是来得晚了，一出好戏可都唱完了。”永明帝听她说话，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咳了两声：“若是太后喜欢，不如再听一回。”

“不了，哀家今日也是有些乏了，皇上若是兴致佳，不妨好好听听，这四郎探母当真也是不错的。”这话像是一语双关般，没等众人品过味来，6太后说完，手伸了出去：“阿季，扶哀家回去。”她站起身来，众人都有些莫名，也不知太后怎么突然要回宫去，德妃与贤妃也都十分莫名，只是永明帝在，没有人敢开口相问。

6太后身后站着的苏荷下意识的转头朝百合看去，显然对于6太后的心事也并不如何了解的样子。永明帝眉头紧皱着，看6太后由阿季扶着离开，嘴角紧紧抿起，浑身仿佛一瞬间便布满了寒意。

这太后今日圣寿，是主角都走了，其余人等留下来也没了个意思，再加上皇帝好像兴致也不佳，6太后走了不久，他也是一甩袖子便离开，余下百合等人面面相觑。这阳春社唱得确实不错，武生、旦角也都极有灵性，可是对于妃嫔们来说，没有什么比借机引起皇上注意更重要的事儿了，这永明帝与6太后一走，好好的一出戏便也都散了。

今夜本来正该热闹的时候，收场却早。百合乘坐小辇回到咸福宫时，打探消息的诗情回来了，进来便向百合叩头：“娘娘，皇上幸了今夜唱杜丽娘的花旦，如今已经在宫里安置下了。”百合原本坐在梳妆台前正取着钗鬓，一听这话，她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影子，便微微的笑了起来。

恐怕永明帝幸了人，6太后是第一个知晓的，所以在当时才是那样一副隐忍不住的语气，她在这边听四郎探母，永明帝则在那头夜探戏班儿，并睡了女人，6太后若真是太后，恐怕今日也被永明帝给的这个耳光打得不轻，太后生辰当日，皇帝没有陪着，反倒是在睡女人。而最重要的，是6太后与永明帝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她还为永明帝怀着孩子，可惜像永明帝这样的君王，又哪儿有不偷腥的。

最重要的，这阳春社还是6太后自己点了名要召进宫的，那唱杜丽娘的花旦也是为6太后之前唱牡丹亭的，可真是一出好戏，难怪6太后绷不住了。

想到6太后今夜那张脸，百合嘴角勾起，诗情也是难掩一脸的欢喜：“娘娘果然料事如神。”

宫中就没有秘密，这一宿皇帝幸了外头来的野媚子一事儿在各宫之间都传开了，也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6太后被打了这样一个脸，自然是不依的，第二日永明帝便去了凤鸣殿请罪，事后的结果是阳春社的那女子既然已经是皇上的人，自然不能再出宫了，可若是给这样一个女人记了档，6太后心中也是不依的，这事儿最后的结果就是这女子被皇帝幸了之事儿不记档，赐了个采女的卑微身份，留在了宫里。

贤妃来到百合这边说起此事时，还气得不能自己：“姐姐可是没瞧见她那狐媚样儿，妆得跟什么似的，果然脱不了戏子下九流的命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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